到现在为止,我们的战时文艺是把陆海空军将士们英勇的勋业作为中心题材的。
这自然是十二分应该,而且也是十二分必要的,歌咏英勇的战绩,差不多是战时文艺的常道,而况我们今日之战是忍辱茹悲六年之久一鸣惊人的神圣的自卫战,我们只觉得我们还没有把英勇的战绩尽量地描写出来,也还没有把史诗似的壮烈的部分形容于笔墨,例如攻占汇山码头的一役,罗店的争夺战,以及最近我们一营人在宝山的殉国,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作家们在这方面的成就,不能不说是单薄一点。
为什么呢?我想这原因也不止一个,第一,文艺作品到底不同于新闻记事,我们如果盼望两三天以前的英勇的战绩在今天就会得到文艺上的表现,那来免太苛求了一点,其次,材料是间接的,且又不够应用,而我们的作家们现在也还没有充分的机会去特地收集,例如访问躬与其役的将士及参观阵地,而又其次,则因为我们大多数的作家非常缺乏战地生活的行[经]验,这在以生活实感视能[为]第一义的现实主义作家的我们,自然要提笔踌躇的。
这都是横在我们面前的困难,尤其是后者。但是我们是处在一个不容许我们从容准备好了再来干的时代,我们一方固然必须随时随地刻苦学习,刻苦教育自己,把自己准备得更充分起来,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不同时工作以应客观的要求。我以为我们即使还没有战地生活的实感,但倘使有了够用的间接的材料时,正也不妨大胆来形象化一下。大公报登过一篇记述我军攻克汇山码头的“突贯攻击”,我觉得以这一篇为主而再搜求些补充,是很可以写成一篇作品的。
其次,要使我们的文艺能在抗战中尽它应尽的任务,则我以为单单把我们将士的英勇壮烈作为中心题材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把敌人灭绝人道的暴行有力地暴露出来。敌人的空军轰炸了南车站待车的数千难民,击炸了松江车站上的难民列车,轰炸了并非军事区域的北新泾等乡镇,敌人又在杨树浦区域任意屠杀平民,扣住了三、四千工人,用武力压迫使为[之]服役,敌人在作战以外的暴行是不胜屈指的!歌咏我军的英勇壮烈可使民众振奋,钦仰,坚决其必胜的自信力,但是暴露敌人的惨杀非战斗员,绝灭人道,也正可以加强我们民众的敌忾,使民众更加认识我们之战不但为自卫,且为全[人]类除暴诛逆!
汉奸活动也应当作为文艺作品的主要题材。我们需要在文艺上展开反汉奸战。我们要描写各色各样的汉奸,写他们活动的方式。写他们何以会成为汉奸。我们要使民众读了我们的作品能够明白为什么土豪劣绅多半会去做汉奸,为什么汉奸明明在民众群中而民众不知道。
这些都是和战争直接有关的题材。此外,亡国后的朝鲜民众,台湾民众,如何受压迫,东四省的同胞在六年来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敌人如何用毒化政策来消灭我们东四省乃至冀察的同胞。――这一切,我们过去没有在文艺上表现得足够,现在也应当急起直追了。
展开我们的文艺战线罢,――从抗战将士的英勇壮烈的牺牲奋斗到一切其他方面!